但守此间懒懒过

说是抽根烟的工夫，叶修愣是消失了大半个下午，直到花剑和重剑都已经比完，佩剑决赛即将开始，才慢腾腾出现在观众席这边。方锐因为看到黄少天在重剑中击败霸图的选手而格外幸灾乐祸，和魏琛谈的哥俩好般投缘无间，连叶修这么拉仇恨的目标出现都没注意。
“哎呦，真可惜，我今该带个望远镜过来，好好看看对面那些脸，他霸图不是号称重剑国内无敌吗，不是从来当这个项目任何级别的俱乐部冠军都是他家后院的萝卜吗，痛快，真痛快，老魏，你们家这孩好样的，有前途！”
魏琛满脸的风骚得意，“那是，你也不看看他跟的人是谁。”
方锐还嫌插刀不够狠，“唯一遗憾就是老韩怎么架子那么大呢，你说他今要是来了，那脸黑的得有多精彩。”
“你当老韩和你一样闲啊，方锐大大。”叶修开口就是直击，“我说你怎么这么有空呢，当年哭着喊着不肯走职业路，结果现在老大不小还赖着不肯退役。”
“我去！”方锐骂出口，“
叶修摇了摇头，“不过呢，如果老韩今儿来了，看到下面那小子绝对当场拖回去让他转攻重剑，你也不至于啥时候被新人搞的难看跟旁边那位当年一样了。”
“我去！”这次换魏琛。

完全不理睬方锐和魏琛联手的语言回击，叶修晃到喻文州身边，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一把好剑，难掩其锋。”喻文州回答，“第一场花剑就可以看出鲜明的个人特点，移动速度快，重心控制的也稳，虽然技术应用上比较单一，但是下剑凶、猛、狠，角度刁钻高命中，几乎不给对方攻防转换的空间，一般选手面对如此急速、简单又有效的纯进攻型打法，很难应对；重剑比赛其实从身体条件上吃亏许多，不过正是在连续的交手中，比花剑更能看出比赛意识很不错，完全不惧和对方拼得分，懂得利用移动上的优势，控剑能力很好……我很期待他最后的佩剑比赛，”喻文州转过头，“这样的程度，已经超出天赋的范畴了，他应该受过严格的训练，叶神，现在可以告诉我，这样的选手为什么过去那么多年都默默无闻么？”
这个问题出口，连方锐都安静了。
叶修手里捏着一个烟盒，“他家老大在旁边站着呢。”
魏琛狠狠切了一声，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，“少天的情况你还不知道？老夫去放个水，这比赛马上就开始了……方锐，走走走，先把看比赛前的准备工作都做了。”
方锐的好奇心早已经被钓得高起，却也明白眼下魏琛是借故把他支开，虽然抱怨了几句还是跟着去了。

“少天他爸算是最早一批击剑运动员，”叶修缓缓开口，“你们是赶上好时代了，那年头国内击剑刚刚起步，训练条件生活条件都很差，一年没几次参加高水平比赛的机会，大概也是觉得年龄大了，想最后搏一把，有次出国参加比赛，他爸偷偷离队，就没回来，在当时这是严重的纪律问题，回国后内部进行了严肃处理，包括从记录上除名。那会少天只有几岁，就一个奶奶在家里，老魏当时比现在的少天还小，和他们家一个大院，少天经常跟着他到体校来玩，说起来这小子的基础还真是哥几个教的。少天10岁那年，政策上宽松了许多，他爸回来了一趟，说是带他去美国，小样的还哭了哥一身的鼻涕眼泪。那之后就消息全无，老魏老抱怨，这小子生来就是吃这口饭的，难道竟然没上这条道？今年年初，老魏不是有个妹子嫁到那边去了吗，他不放心非要跟过去看，顺便又找了很多途径打听，到底找到了少天和他爸，原来他们这些年过得也不好……想想也是，当初语言不通过去，还是个黑户，好容易熬到能出来早就过了当打的年纪。他爸在一家三流会所给人当陪练，少天那小子还算争气，这些年在旁边耳濡目染，还时不时给他爸帮帮手，倒楞是打磨出一手好剑技。只是他爸坚决反对儿子再走职业这条路，所以少天从来没有在任何正式比赛中出现过，你们都不知道他很正常。老魏这次过去，正好父子俩闹的不可开交，老魏和他爸吵了一天一夜，最后做主把少天带回来了……”叶修平静说完，还要补一句，“所以你甭看老魏那个样子，他比谁都紧张，这责任可不小。”
“刚才那杯酒，我真该敬魏琛前辈的，不过……”喻文州的口气异常诚恳，“我还是那句评价，一把好剑，正是因为经过千般打磨，所以难掩其锋。”

他说话的时候，正好黄少天从选手休息区走出来。虽然之前已经连比两场，看起来还是神采飞扬，不但没什么疲态，倒更像打出了骨子里的兴奋跳脱，步子都带着风。
叶修倒笑了，“这小子，平时没个正形，换上这身，还真像个剑客的样子。”
那头黄少天的视线自然转向这边，看见叶修，也不理裁判的示意，蹬蹬蹬跑过来，，“叶修叶修叶修，今天可得说好了，等把这个冠军拿下来，你要陪我PK”
“这孩子怎么说话的，老魏怎么没教你点好，叫声叶哥来听听。”叶修懒洋洋回答，“就这种程度的冠军，你也好意思挑战哥？”
黄少天急了，“唉，我就挑战你怎么了，这跟拿不拿冠军没关系，比赛照赢P照K，你要是怕了你就承认没人笑话你，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是不是，每回找理由有意思吗有意思吗？”
“别难为叶神了，”喻文州淡淡开口，“这样吧，少天，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交手？”
“啧啧啧啧啧，”叶修在旁边叹，“激动吧，得瑟吧，小子你这次运气发了。”

黄少天整个人几乎要忍不住越过观众席直接翻过来，他眼睛睁得大大的，目光亮得异常，“真的真的真的，我们说好了？”
“一言为定，”喻文州点点头，“我没有带剑和护具，不过没关系，等比赛完了，去我们俱乐部，那边一应俱全，而且不会有人打扰。”
“哦也！”黄少天兴奋得一握拳，目光直直地迎向喻文州，“等我，不会用很长时间。”
看着少天透着股急不可待的背影，叶修再次叹了口气，“不愧是圈内的技术派大师，一流的控剑高手，不显山不露水，就把老魏家那缺心眼的孩子整到你们蓝雨去了。明天消息传开，还不知道多少家俱乐部会哭呢，这次恐怕老韩都会杀过来。”
“还要多谢叶神，这个人情，文州记下了。”
叶修拿眼觑了喻文州好一会，“都说不用谢了，哥找你开口的时候也不会客气的。”
“一定。”

回到场上的黄少天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，临上场前，他又转过头来，似乎是打招呼，又或者只是选手习惯性的动作，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，剑尖直指向上，异常稳定，然后他用额头很轻很轻地碰了一下护手盘，嘴角扬过一丝甚至不能算作微笑的飞扬弧度，啪地一下合上面罩。
“臭小子，还挺爱现。”叶修喃喃说。
“你不懂，那叫天然帅，随老夫。”魏琛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摸了回来，“你说，这小子要用多久爬上顶峰？”
他并没有特指问话的对象，眼神也牢牢锁在走上剑道的少天身上，但叶修和方锐都聪明地没有开口。只有喻文州轻轻笑了，“不好说，但我有种感觉，一定比所有人预期的都要短。”